几天前朋友引来了一位长者，——精神矍铄，长脸，瘦高个，江浙口音，夹杂上海味，——捧一叠书画照片和一个光碟，为编一个集子请我看看作品。我随即启动电脑，输入光碟，显示屏上即时跳出一幅幅不同凡响的作品。我由此产生了赞美之情，真不相信这些作品竟出自于眼前这位老人之手！

这人是潘磊。潘磊出生于上海，长于老家浙江。江浙的灵气与大都市的气派陶冶了潘磊的艺术特质。虽然潘磊盛年的职业不是从事艺术 ，但家母的教育与生长环境造成他艺术情结长久不灭。长年累月中，一有触动，他的艺术情怀便驱使他手摹心随，作了长期的艺术创作准备的积累，以致于等不及退休离岗，即一猛子扎入了艺术的天地之中。

潘磊是带着使命感进入艺术学习与创作的。在他由“业余”转向“专业”之际，中国车正面临着革命、改革与改造的纷争。潘磊的可贵之处在于他顺应了这一潮流。他参与了这个队伍的探索并且取得可喜的收获。

中国书画艺术是伴随着改革与变化发展而来的。上世纪的中国画改革形成了三大流派，即传统型、泛传统型与非传统型。潘磊属于泛传统型。这一类的代表人物有高剑父、高奇峰、徐悲鸿、蒋兆和等。发展至上世纪末，循此轨迹，一大批中青年艺术家或寻找传统之根，或借镜西画构成，在“造化”“心源”之间苦苦追寻各自心灵的“家园”，创造了各种各样图式的艺术。潘磊作为一位上了年纪的人，在他的追寻中，让我们看到了他的灿烂，他的成功，他的不同凡响。所以，我们看待潘磊的艺术，不能用浅薄的或固定的传统模式去进行界定。

潘磊的作品追求一种壮美。如他的山水画，他把视野大都定于开阔的宇宙相接之间。大山大水，茫茫天际，潘磊饱含浓情地描绘她们，使其壮美的境象似超越了具体时空的局限，与崇高的精神融为一体。他的画中虽然有着西方透视、色彩与构成的因素，但其精神是民族的，是传统中国画家“亦物亦我”与“天人合一”的境界。他创作的山水画，深情地注入了民族的历史记忆与现实太感奋，寄遇了早已融入高山大川与大漠长河中的古老而充满生机的民族精神。而他的花鸟画作品，则又寄予山水精神。他用构成的手法，把天地人的斑斓景象统一在素绢中。

潘磊用大量时间与精力研习了书法。他的书法成就于他绘画以极大的裨益。中国的书画同源，但书法的点线形式对应于中国画，仍有其转化的形式。特别是潘磊中国画图式的现代性，转换尤为必要。尽管潘磊没有明显地意识这一点，但他还是自觉地运用变化的笔墨形式创造了厚重雄浑的新图式。在潘磊的画中，无论是山水还是花鸟，我们能够看到一咱变化了的线条，断断续续，细细密密的排列组合，既不同于传统的长短披麻、折带斧劈，也不同于文人画逸草草的、直露的书法点线。这种似皴似勾而又非皴非勾的渴笔笔线，正好符合构造他以中远取景图式需要，对于他繁复斑驳的花鸟图式也十分契合。

中国画的民族精神主要体现于笔墨精神。通俗的说笔线是骨架，墨是血肉，运笔运墨十分讲究。潘磊的画之所以具现代面貌而不失中国画的精神，在于他的没有消弱笔墨，可谓“笔畅墨酣”，每一幅画都墨气十足。他用浓淡不同的墨以细密的笔触有机地依附于点线之间。不急不躁，不厌其繁，达到厚重而不腻的效果，很好地表现了对象的质感。潘磊用墨可取之处不仅如此，更体现于他对连接具体物象与想象空间里，潘磊都用色墨予以渲染。他把个性的追求与自然的造化结合起来，通过积墨，破墨等用墨手法，幻化出气象万千与斑驳变化的亦真亦幻的境象来。

潘磊画面的色彩强烈，斑斓，和谐，统一，且具有强烈的视觉冲击力。传统中国画素来重墨不重色。虽然有山水中的青绿一格和花鸟的重彩，时至今天，也流入了一套程式，面临着变革和创新。而中国画的变革，色彩或可成为一个突破口。潘磊对色彩的把握不流于程式。他是由于对神奇壮美自然的感奋，强烈的表现欲促使他寻找既合乎自然又有主观意愿方法。所以，他的色彩表现又是鲜活的。潘磊善于运用统一的调子去表现对象；跟他运墨一样，沉着稳健，或渲染或写就，色彩的过渡十分自然；有些虚幻的物象，他或用颜色直皴直写以加强笔意，或用色墨自由渗化以体现中国画媒材的特殊效果。色彩的艳丽于画面的雅致是具有挑战性的，潘磊很好的掌握了这一点。

与绘画不同，潘磊的书法在形式与内容上都守望在的传统的家园。他在这片家园取得了成就。可以看出，潘磊的书法是出自颜真卿，草书师张旭和怀素，又广泛吸取了诸家特点，其师承没能看出今人的某些影响。正好他绘画中体现的审美情感一样，潘磊的心路历程容不了矫揉造作与忸怩作态，也不是阴柔的一格。绘画的手法与材料的多重性，对于理想的个性图式的构建提供了益处，而单纯以点线建构的书法则是更大的挑战。从这点而言，成功的书法创新更难。我们不能苛求潘磊每一项追求都臻于完美，但是，我们从潘磊书法艺术的整体面貌中仍能看出其个性特征：气势开张，法度严谨，激情奔放而不失沉稳，内敛，端庄，大气，自然。这是中国书法的正大气象。潘磊的艺术道路还还长，无论绘画还是书法，都还有一些有待解决的问题，作品尚需锤炼提高。但是，今天我们无论从哪一个层面去看待潘磊，他的艺术都是不逊色的。

 

                2009年中秋于碧沙湖

                                   （作者为中国山水画家协会副主席、著名画家）